那妖兽不闻不问,驮着我一路潜逃,却不是逃往密林,而是向着另一个陌生的方向。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微冷,我回头看到时影还在火把熊熊的后院里与裴德交战,禁不住又叫:“大家都是一块下凡来的,你还有没有点情义?”

    确实,座下的这只妖兽便是稞凡,与它两眼对视之时,我突然意识到,下午林子里那只妖兽被时影一剑刺伤了眼睛,而这只……没有。

    稞凡闷哼了一声,没有理我,一路穿山越岭,淌过溪流,向着相隔十几公里的一座悬崖峭壁赶去。临近峭壁,我才看到悬崖上开出了一片空地,峭壁凿出了个山洞。稞凡飞至洞口,肥大的身子“咚”的一声落地,震得四周草木簌簌,尘土飞扬。

    它低下头,示意我下来。它的头太高太大,我往下伸了几次腿,还是够不到地面。它垂下脖子,把头贴在了地面,我便沿着它的鼻梁滑下去。中途路过它的鼻子,闻到鼻孔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热气,突然又一股东西从胃里翻上来……

    我走到洞口,朝里面望了望,只见洞内并不黢黑,隐约有光亮透出,寂无人声。

    我道:“稞凡,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稞凡没有说话,身子微微靠近,逼得我往洞口又近了几步。我道:“你想让我进去?”

    稞凡巨大的头颅点了一点。

    我看了它一眼,将信将疑,抬脚步入山洞。山洞的甬道很窄,但墙壁都置有烛火,一路看得也算光亮。只是越往里走,越感觉有一股神秘诡异的气氛笼罩,说不清是什么。

    不想被这个丑八怪看低,我硬着头皮,继续行进。渐渐,像是闻到了一丝尸体腐烂的臭味,似有若无。我身子一震,心跳蓦地加快,脚下放缓……

    我朝山洞外看了一眼,稞凡粗壮的两条后腿在洞口走来走去,还在外边等我。我安慰自己应该没事,不然以它小心谨慎的性子,也不会贸然带我来这里。

    我沿着甬道继续往前。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点满烛火、亮堂堂的巨大圆形空间出现。只是当我看清楚陈设在这里的东西,瞳孔已经放大到了极致。

    只见圆形空间里陈设的累累木架上,竟全部放置了活人的器官和脏器!不同轮廓的耳朵,大小不一、球状的眼珠子,长达几米又松又软的肠子,还有那一丛丛的黑头发,和一根根鳞片般的长指甲……各种脏器和五官分门别类,吊挂在木架上,一排又一排,触目惊心!尤其是搁在架上的那几十颗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着,鼓鼓的肺还在一起一伏,均匀地收缩、扩张,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刚刚从活人身上取下来……

    我禁不住一阵恶心,蹲在地上吐了起来。吐完想站起来,却发现两条腿都软了。

    稞凡在洞口“嗷呜嗷呜”地唤了两声,而后,贴心地伸了尾巴进来,卷住我的身子,将我带了出去。我一出洞口,便瘫坐在了地上,片刻,歪过头继续呕吐起来。

    稞凡在一旁摇着尾巴,静静地看着我,等我吐完了,尾巴一扬,勾下树上的几片叶子,缓缓递至我脸前,在我嘴边擦了擦。

    “……谢谢。”我尴尬地任由他抓着树叶给我擦嘴,等他擦完了,我又不放心地抬起袖子,重新擦了一遍。歇了半晌,我扶着峭壁站了起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弄的?”

    稞凡头往后一摇,朝我们飞来的方向晃了晃。我猜道:“你是说……裴德?”

    稞凡深深点了点头。

    果然又是裴德。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了么?”

    谁料稞凡再次点了点头,尾巴朝对面的山崖一指,然后做出一副闭目休息的姿态。我看着对面山崖间树木茂密,野鸟纷飞,有野兽活动,问道:“你一直在那边休息养伤?”

    稞凡再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