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嫁入秦国公府的阮氏大小姐阮意安自尽了。

    小厮只在河边寻到了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鞋袜和首饰。二小姐阮意舒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赤金合阖如意簪,那是姐姐当年陪嫁之物,断不会轻易丢弃。

    可怕的事实摆在眼前,惊得她一阵阵的颤抖。

    “我可怜的女儿,昨天还好好的,怎得就一个想不开,舍下我们去了!”

    阮大人眉头紧皱,张口闭口几次也没说出半句话,阮夫人更是扯着阮大人的手哆哆嗦嗦,瘫坐在椅上泣不成声,侍女们忙替她抚背顺气。

    “怎么会?姐姐昨天才回府省亲,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叙叙话,怎么会就......”

    “更何况姐姐是秦国公长子正妻,朝廷命妇,自戕是大罪,累及母族,就算有什么苦衷,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自尽啊。”

    阮意舒握住父亲的手,一双漂亮的杏仁眼被眼泪浸的绯红,满是不解和忧愤,阮意安嫁入秦国公府后,也曾向家中修书几封,表明自己虽不甚受丈夫怜爱,却也算以礼相待,寥寥数语,往往是让父母姊妹放心,身处高门显贵,虽有诸多事身不由己,却也恭顺懂事,但求安稳度日,如今突然无缘无故就自尽,实在是令人不得不生疑。

    阮大人正要开口,小厮突然从门外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老爷!秦国公府的人来了!嚷着咱们小姐回来省亲却无缘无故自戕,要与咱们讨个说法......”

    小厮还没说完,阮老爷红着眼一掌拍在桌子上,猝然起身。

    “岂有此理?我这女儿无缘无故陨了命,真相还未查明,他家竟然还来讨什么说法?

    我倒要先问问他们有什么说法!”

    一群仆役跟着阮老爷往中堂去了,阮意舒只觉得秦国公府不讲道理,刚要跟着前去理论,就被侍女拉住。

    “小姐,您是未出阁的姑娘,不便上堂中与人争论啊。”

    阮意舒站在门边,抬手抓紧了门框,水葱似的十指掐得泛起红晕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身后母亲的哭泣更加凄厉。她咬牙闭上眼,泪水沿着脸颊滚落,洇进墨色的衣襟。

    “青漪,你悄悄去前厅瞧瞧,秦国公府的人说了什么,全都回来告诉我。”

    青漪应下,把阮意舒扶到椅子上,沿着回廊急急地走了。

    阮意舒走过去揽住母亲,赤金合阖如意簪在被母亲紧紧握在手里,恍惚之间,阮意舒又忆起姐姐出嫁前那日。

    赤金合阖如意簪一对两支,是阮夫人程氏加入阮家时的陪嫁,那日夜里母女三人叙话,阮夫人将其中一支送给大女儿做陪嫁,意在此后余生,合阖如意,顺遂安康。阮意舒还记得姐姐和她讲悄悄话,说起没见过面的夫君,是不是像城中传闻那样形貌昳丽,一表人才。烛火摇曳,少女含羞的脸,笑的,闹的,那样明艳动人,此后却都要坠入阴冷的地底,成为亲人再也不能提起的伤......

    厅上。

    来人衣着华丽,配饰考究,连随行的小厮也比旁人家打扮得更体面,正是秦国公的二弟秦延熙,因哥哥秦国公和长子进京述职,近来秦家大小事都是他出面调和。可现今侄儿的正妻没了,他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哀伤,悠悠然坐着喝茶,仿佛只是寻常来拜访朋友,见此,阮钰脸上的愠色当即增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