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充满厌恶的视线让一向习惯了被男子奉承美色的盛明歌无法接受,她的心一堵,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觉得士兵不该这么呵斥灾民罢了。

    盛如意已经道:“二姐,一些政策措施你无法理解,就别擅自想着去改变,如果再出了事……”

    她伸手将盛明歌头上戴的珍珠流苏簪重新簪好,眸子微微一低,带出几丝忧郁的风华:“再出了事,后果有两种,第一种,二姐不再运气好,会死在灾民潮之中。第二种,此事上达天听,惹了这等祸事的二姐,想要的荣华富贵恐怕也会成为泡影。”

    盛明歌知道,盛如意说的是真的,她的语气平静地陈述利害,让盛明歌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盛明歌见自己今日落了这么大一个脸,她再见那些灾民,也不再觉得他们可怜,反而觉得无理至极。盛明歌彻底害怕,带着随行的武僧一跺脚,提前离开。

    盛如意继续留下来施粥,她就像没见到刚才的那场动/乱一样。

    在盛如意看来,这些灾民的确是可怜人,但是,对待可怜人难道就得一味好声好气?这种情况下,那些士兵们如果不粗声粗气、不拿出威风来,根本镇不住这些灾民。

    盛如意差人继续施剩下的粥,因为盛明歌离开了,人手走了一大半,盛如意也亲自施粥。她不像盛明歌那样把粥碗打得满满当当,而是仅仅半碗——

    这么多灾民,如果想要他们吃饱,那就势必会有许多人继续挨饿。施粥,施个半饱也就是了,要是一些人吃得太饱,有了力气和士兵抗衡,更会出问题。

    而且,人都有劣根性,有的青壮年灾民速度快,跑得快,他们排队也排在前面,如果他们每次都能吃饱,那么他们哪怕不是特别饿,也会来排队领粥。

    只有这小小的半碗粥——既能不让灾民饿死,又不值得不太饿的懒汉特意为它一直排队,反而挡了其他人的道。

    盛如意一身湖蓝的衣服,像是通透的翡翠镯子里浸着的山水。经历了刚才的变动,许多施粥的人都已经离开,只有她还在这儿,她并不怕那些。

    因为民如洪水,盛如意则如一叶扁舟,她有的是办法能不被洪水淹没,而是以洪水为助力。

    日头渐渐西斜,粥桶被大力气的人端起来那木勺刮了刮,确定一滴粥也没有了,盛如意才在武僧的保护下回护国寺。

    她坐在护国寺的马车之中,莺儿和她一块儿坐在车上,莺儿满眼担忧,又叹了口气,盛如意道:“你在想什么?”

    莺儿捧着脸:“我在想,要不是小姐当初买了我,我现在可能也是里边儿的一员……”她大着胆子对盛如意道:“小姐,刚才你留下来太危险了,我知道你心肠好,但别人都走了。”

    莺儿是个善良的丫头,看见灾民流离失所固然心里难受,但她更担心盛如意的安危。

    盛如意低笑,只有在对着莺儿时,她那冷静的面容才勾勒出真心的笑。她从袖内拿出一袋用油纸包得极好的饼,递给莺儿:“忙了一下午,你也饿了,来吃点东西。”

    莺儿正准备接过去,又道:“那小姐吃什么……”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车身就一个颠簸,盛如意一个没注意,身子向前一倾,莺儿眼疾手快扶住她。

    继而探出头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