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和孟十戚去到古凌寺时，现任住持请他们在后山竹林饮茶。如今这阴司地府的，混元天的，人界的，三个人聚在一处，倒谈起祁温和季原书的那一世。
古凌寺存在了这么久，自然也经历过无数朝代更迭，只不过不入俗世，自在一隅。
说起来季原书，和这古凌寺也有过一段渊源。
似乎说起来叛国，祁温确确实实被人唾弃，可对于季原书来说，那是她真心喜欢过的，等过的少年郎。
他也曾打马长安道，满路红袖招。那样鲜亮的颜色，几乎要刺痛季原书一生。
她紧握着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隐隐渗出血迹。此刻他们二人就站在屋檐下，大雨滂沱，砸得地面蹦开水花，一层接一层，像澎湃汹涌的情绪，将她淹没。
“为什么啊？”
眼泪根本就管不住，她颤抖着，好像还是那个娇憨明媚的三公主，那样倔强固执一遍遍地问他。
“为什么，祁温？”
半道上轿子停在山脚的外围，现下茅草屋里只有她和祁温。哪怕是那位敌国的国君，他也只是极为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眼眸幽深，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和她擦肩而过。
如今四周好像更安静了，又好像没有。不住的雨声和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混在一起，一下又一下震颤着季原书的耳膜。
她什么也不懂，不懂为什么祁温不能喜欢她，不懂为什么祁温要叛国，不懂为什么——
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三公主。”祁温还是那样平淡的语气，他看向她，只说道:“您可以随新帝入宫，或是离开，臣，绝不阻拦。”
季原书觉得这话像个笑话。让她这样难堪又狼狈。
“祁温，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国是他叛的，父皇是他害死的，如今他堂而皇之喊她一声公主，自称一声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臣说了。”
祁温垂眸:“自始至终，您都是三公主。”
季原书哭着哭着就笑了，她弯着腰，笑得直不起来。十六七，那样好的年纪，却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
她忽而扬唇，嘲弄着:“祁温，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大善人？觉得我是个可悲的女人，国破家亡，留我一命？”
祁温蹙眉。